第69章 少年白頭了
忙活了半個時辰左右，總算是收工了。
做飯的嬸子早已回家休息，秦悅伸了個懶腰，“大嫂，這幾日辛苦你了。”
“辛苦什麼!你給我們錢，又給我們吃食，我們出點勞力建村，那本就是應該的事。”
陳氏擺手擦著額頭上的汗珠，笑得淳樸。
秦悅覺得現在的陳氏，說話做事更有章法了。
果然，這人都是需要歷練的。
將陳氏送回大房家後，秦悅這才迎著風雪，朝家裡敢去。
還沒到茅草屋門口，她就瞧見了三個蘿蔔頭伸長了小腦袋，站在屋外。
“有人過來了！”桑啟提醒道。
沈子義眯了眯眼睛，肯定道：“是娘……”
“孃親！”沈子柔邁著小短腿踩著雪地上，深一腳淺一腳地小跑過來。
秦悅看到她的可愛模樣，忍不住大步飛奔過去。
她將沈子柔摟在懷中，才發現這小傢伙面頰泛紅，眼底更紅。
她噘著嘴，圓溜溜的眼珠子裡，滿是晶瑩的淚花。
“孃親……你終於回來……小柔還以為孃親不要我們了，小柔好想好想孃親。”
小傢伙抽泣著，蹭了蹭秦悅的連下巴。
“小柔，乖！”
秦悅摸了摸沈子柔的發窩，溫柔開口：“孃親也想你們。”
這句話，自然是向著桑啟和沈子義說的。
“走吧，外面冷，我們進屋子裡去。”她摟著沈子柔，進了大門。
兩個小蘿蔔頭，也乖乖巧巧地跟在秦悅身後。
進屋後，她瞧見沈澈已經將小狸窩，弄得妥妥當當。
“老三，你弄這個東西做什麼咯？”張老太太眼底有幾分恐懼。
畢竟狸這種傢伙，宋國少有。
在畫本子裡，都是容易成精成怪的玩意兒。
上了年紀的老人，多少對這個東西有些忌諱。
沈澈在邊關見多了世面，大概也能猜到秦悅的想法。
他瞄了秦悅一眼，
順口解釋道：“村裡糧庫鼠患重，這小狸能夠抓鼠。”
“都是山裡撿來的小狸，總比花錢買鼠藥的強。”
宋國的老鼠藥，都是砒霜一類的毒物。
只要跟飯菜摻合到一起，放到老鼠多的地方就好。
秦悅邁步走上前去，問：“沈澈，你沒有把禮物給小傢伙們嗎？”
“還沒呢。他們一會兒逗逗小狸，一會兒逗逗小狼，眼巴巴等著你回來……根本就不想理我。”
沈澈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委屈巴巴的。
他面色蒼白，顯得眼尾紅紅的，好一個病弱小可憐。
秦悅也不忍心那麼兇了，清了清嗓子，眨著水靈的眸子，看向三個小蘿蔔頭。
“小柔、子義、阿啟。孃親，不在這幾天裡，你們有沒有乖乖聽話呀？”
三個寶寶整齊劃一地站成一排，相互看著，笑了起來。
秦悅有些疑惑，他們這是要做什麼？
下一刻，三個小傢伙搖頭晃腦地開口道：“孃親，請聽。”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奶聲奶氣的聲音，迴盪在耳側。
秦悅震驚了，三個小蘿蔔居然如此厲害，將三字經背了大半。
她眸子微亮，透出一抹溫情。
“真乖呢！”
秦悅對著三個寶寶揮了揮手，抬腳走到了角落堆放東西的地方。
“都過來！”
她將三份一模一樣的禮物，遞給了三個孩子。
糕點、玩具、糖果！
不過，這三個小傢伙的性格不一樣。
沈子義拿起玩具，看了一看，似乎在研究什麼。
小柔這個吃貨，拿起糖果舔了舔，笑得特別甜。
“好吃……”桑啟小口吃著糕點。
他心中暖呼呼的！他從沒想過，自己還能過這樣的生活。
有娘真好。
“孃親，您也吃。”沈子義到底是大一些，相對來說比較會疼人。
只是，這樣懂事的孩子
，通常最易壓抑著自己的需求。
秦悅搖頭說，“孃親這裡還有！你吃。”
她將另外一個包裹開啟，將糕點擺放在桌子上，喚著沈老爺子和張老太太一起吃。
“爹，娘，你們吃這個……這個比較軟，不膈牙……”
沈澈在一旁，幫忙開啟了油紙包。
一家人甜甜蜜蜜的，待在一起，比什麼都強。
火光照亮著他們的臉頰，這似乎是最和睦，最幸福的時刻。
一番熱鬧過後，秦悅洗漱了一下，倒在草墊子上睡著。
沈澈見此，連忙取出兩床薄棉被，一床蓋在了兩老口身上，一床蓋在了秦悅和三個小不點身上。
他自己和衣而臥。
夜色漸深。
沈澈迷迷糊糊之間睜開了眼，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冷氣。
他咬了咬牙靠近著火堆，添了幾塊柴火。
火光亮了一些，沈澈伸出手，感覺不到半分暖意。
他幾乎要把手，伸進火堆裡了。
沈澈深吸一口氣，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強行站起來，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像是一個渾身凍硬的死人一樣，一瘸一拐地走出茅草屋。
外間風雪飄搖，沈澈盤坐在雪地裡。
寒冷奈何不了他，他要透過這種方式緩解痛苦。
沈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活多久……
就在這時，阿東鬼鬼祟祟地從側邊，走了過來。
他在茅草屋門口偷偷摸摸地看了一會兒，才注意到已經被大雪掩蓋的沈澈。
“老大……”
沈澈眸子微微睜開，淺黑色的眼珠裡，閃爍著一陣白霧朦朧的光。
他咬牙忍著痛，“阿東，你來幹什麼？”
“你弟弟阿南……好不容易跟你聚在一起，你們兄弟應該說多點體己話。”
沈澈說話斷斷續續，有氣無力的。
說實話，他挺羨慕，阿南和阿東的兄弟情。
“老大，我知道你每逢初一、十五、三
十，都會發一次病……我怕您承受不住。”
阿東追隨沈澈好幾年，自然不忍心眼睜睜看著自家老大受苦。
“我沒事……”
沈澈輕咳著吐出一口烏黑的血來，”放心吧，我會堅持下去！”
“我會在我還活著的時候……將爹孃、兄弟、孩子……還有秦悅都安頓好。”
阿東眼底滿是心疼。
只有他知道，沈澈從前魁梧精壯，連肌膚都是耀眼的古銅色。
哪裡像是現在這樣，病懨懨的，行將就木！
要不是因為那一次……老大怎麼會變成這樣？
“老大……”阿東叫喊著，想要靠近沈澈。
“你別過來！”沈澈語氣裡滿是命令。
“這件事，只有我自己才能夠克服。你實在閒得無聊，就去幫我照顧一下追風。”
他把追風留在了密林裡，因為村裡沒有遮擋風雪的地方。
“追風？老大，你找到追風了！”阿東激動不已。
當初老大受傷，是追風託著他逃出重重包圍！
他們這才能接應到老大……再然後，老大就發了高燒，幸好當時有秦娘子相助。
後來，老大一直不肯離開這裡，總覺得追風一定會尋過來。
他們在密林周圍尋了整整好幾天，都沒有找到追風。
沈澈點了點頭。
阿東猶豫了好半晌，他沒有去照顧追風，反而站在了沈澈身側，頭髮染上風雪。
“老大，我在這裡守著你。”
如果不是老大救下他，他早就沒命了！
還有……那些兄弟們的家裡人，也全都是靠著老大救濟。
沈澈不說話了，阿東就是一根筋的性格。
他知道拗不過阿東，索性閉上了眼，深深呼吸，運轉內力。
銀白月光灑下，將沈澈的臉，照得更加慘白如紙，就像是結了一層冰霜。
阿東一臉心疼地站在一旁護著。
翌日清晨。
秦悅是被香醒的，沈
澈頓了肉糜粥，又香又糯。
她喝了兩大碗，三個小傢伙也連連誇讚。
“爹爹，好厲害！”
“孃親，爹爹做飯好吃，以後就爹爹做飯！你好好歇息吧！”
“是啊！老三媳婦，這些日子你辛苦了，村裡的事都交給老三去辦吧。”
張老太太將秦悅的付出放在眼裡。
她希望秦悅能夠給沈澈一個表現的機會。
“爹，娘！你們放心吧！我可不會累著自己！”
秦悅讀懂了他們的關心，自然不會嫌棄他們嘮叨。
飯後，沈子義主動包攬了洗碗的事。
四隻小狸搖晃著小腦袋打量著四周，發出喵嗚喵嗚的叫聲。
它們活躍得很，明顯對一切事物都很好奇，要不是門關著，估計早就跑出去了。
至於三隻小狼剛學會走路，被四隻小狸當異類圍觀。
三個小寶寶給照顧好小狸、小狼後，非纏著秦悅去送他們上學。
沒辦法，她只好笑著答應。
出門的時候，秦悅瞄了一眼屋邊地裡的速生白菜。
這才幾天不見啊，已經有巴掌高了！
她在心中直呼，系統牛叉！
沈澈要去找商隊的手下交代修路線路，正好與秦悅同行。
將三個小傢伙送到沈家大房後，秦悅一身輕鬆。
她看了一眼沈澈，突然發現他原本烏黑的頭髮裡，多了幾根銀白的髮絲。
“沈澈？你……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這才多少歲……怎麼就有白頭髮了？還是說，你是少年白呀?”
秦悅很疑惑，她之前怎麼沒注意到呢？
“是嗎？”沈澈保持著鎮靜，心中卻莫名慌亂起來。
他的頭髮開始變白……說明他的時間不多了。
“可能是這幾天太忙了吧。”他隨意找著藉口。
秦悅也沒太在意，只是快步上前道：“要不要我幫你拔掉？”
“嗯。”沈澈應了聲，他也不想被爹孃發現異常。